存在的几何学：卡夫卡的“涂鸦”

卡夫卡，现代作家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人之一，我们可以在当下的小说、电影、绘画、雕塑、游戏等各领域发现卡夫卡的影子。尽管向他致敬的创作者难以计数，尽管包括本雅明、博尔赫斯、纳博科夫、汉娜·阿伦特、布朗肖在内的作家、思想家对他的作品给出过深刻且相当有说服力的洞察，当进入卡夫卡的小说时，我们首先感到的依然是批评者和读者们早已发出过的感慨：卡夫卡的作品就是个谜。

【资料图】

在最早创作的随笔之一《乘客》中，卡夫卡描写了自己乘坐电车时脑海里的念头：“我站在有轨电车的小平台上，考虑着我本人在这个世界上、这座城市里，以及我自己家庭中的定位，心中对此感到十分迷惘、毫不确定……如果此时有人来质问我，我是根本无法为自己眼下站在这处小平台上、手里紧握住这只电车拉环的行为辩护的。”

对个人存在的惊奇和困惑，是卡夫卡写作的重要起点，是他通过无止境的写作展现并试图解决的问题，这其中自然包括他的诸多身份（“定位”），比如在强大父亲的影响下所获得的“永远的儿子”这一身份，他的犹太人身份，以及最重要的，“人”的身份。所有身份都是限制，想要解脱，这是可能的吗？

卡夫卡的小说晦涩难解，但在某种层面上我们也可以说，谁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惊奇和困惑，谁就已经与卡夫卡站在了一起。

本文出自新京报·书评周刊专题《卡夫卡 存在的惊奇》B08。

B01 「主题」卡夫卡 存在的惊奇

B02-B03 「主题」卡夫卡：“请您把我看作一个梦吧”

B04-B05 「主题」从鲁迅到塔可夫斯基：理解卡夫卡的新方式

B06-B07 「主题」卡夫卡的犹太问题及其不满

B08「主题」存在的几何学 卡夫卡的“涂鸦”

除了写作，卡夫卡的另一个毕生嗜好是画画。我们不用对绘画的那些风格流派有多少了解就能看出，卡夫卡的绘画不来自于任何系统的学习，他自己说自己的画只是“涂鸦”，就像他曾经形容自己的写作一样。不过时至今日，也许部分受到卡夫卡在世界范围内巨大声名的影响（这是难免的），他的绘画集也相继出版。卡夫卡是一个伟大的画家吗？这并不重要，我们也没有必要再为他戴上一顶桂冠，如果卡夫卡知道有人在书里称他是“伟大画家”，他内心的那种“可怕的不安”也许又要增加一分。

卡夫卡的画往往极其简单，用或粗或细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形，但这些“人”缺乏任何可供辨识的特征或背景，就像他们从虚空中浮现，出现于没有时间的时间，定格在没有空间的空间。然而，正因如此，他的画给人一种极为清晰的感受，很多人喜欢他的画也是因为，那些线条表现出的是一个人内在的形状，一种存在状态，而这个人有可能就是你我。我们要么被他的画惊住，在其中看出自己，要么觉得他的画只是一个业余者的玩笑。

在《卡夫卡谈话录》里，作者古斯塔夫·雅诺施记下了一次相关经历。一个阴雨连绵的十月天，卡夫卡正在办公室用铅笔画画，古斯塔夫走到他身边问：“您在画画？”卡夫卡满怀歉意地微笑着说：“不！这只是些涂鸦。”古斯塔夫想要看那些画，卡夫卡说：“可这不是我能展示给别人看的画。这只是一些很私人，因而别人也很难以辨认的象形文字。我的人物不符合空间比例，他们没有视野。我试图捕捉的人物轮廓的透视点在纸的前方，在铅笔未被削尖的另一端，在我心中。”与内心相连的事物，大概只适合用内心去感受。

整理/张进

编辑/宫照华

校对/薛京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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